失败的极致

关于失败者的影片很多，我印象最深的是《杯酒人生》。那个失败的男人，写了那么厚的小说，也没人看；藏了那么好的酒，也没人品；遇见那么好的女人，也没法追；就那么一个朋友，还是个混球。而他失败的最高峰，是书稿被毙、女人离开、朋友结婚之后，他在快餐店用纸杯子孤独的喝他的那瓶好酒。真是人间之至失败者。 　　 　　与之不同，《阳光小美女》说的不是一个，而是一群失败者。爷爷吸毒致死，哥哥色盲却想当飞行员，妈妈戒不了烟，叔叔失恋并自杀未遂，爸爸事业失败，小胖妹不美但还去选美。但这些失败者很有意思：父亲意志坚定，失败了；妈妈清醒理智，失败了；哥哥愤世嫉俗，失败了；爷爷笑骂人生，失败了；深沉睿智的叔叔，失败了；连简单纯真的妹妹，也失败了。在这个世界里，无论你摆什么pose，都是失败；无论怎么坚忍不拔不屈不挠孜孜不倦百折不回，都是失败。 　　 　　影片半截子，爷爷死之前和小姑娘有一段对话。 　　姑娘：爷爷，我不想当个loser。 　　爷爷：你不是个loser！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是个loser？ 　　姑娘：因为爸爸讨厌oser。 　　爷爷：喔喔喔，等一下，你知道什么是loser？一个真正的loser是那些怕失败怕的要死，所以连尝试不敢常试的人。 　　 　　这段对话特别主旋律，在典型的美国励志电影里，这段话常常被抄来抄去，不是爸爸对儿子说，就是教练对运动员说，要么就是美丽的少女对暗恋者说，话都差不多。而且结果都差不多：儿子成长了，运动员重新胜利了，暗恋者报得美人归，人人都成了winner。但是《阳光小美女》特好玩的在于，直到影片结尾，这一家子人还是一群loser。 　　 　　爷爷死了以后，不单留给他们一具麻烦的尸体，还留给小姑娘一个舞蹈表演。这段舞蹈，当然就是一份最好的遗嘱。小姑娘要上台前，所有的失败都被展开了：爷爷已死；爸爸不屈不挠的努力，还是没能挽救他的事业；叔叔不单被恋人耻笑，还被情敌在事业上赶超；哥哥开口说话，不能去当飞行员了；胖妹妹铁定是赢不了选美比赛了。 　　 　　《杯酒人生》这片子虽然有关loser，但始终有一个主旋律，那就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，虽然在影片结束前三分钟，依旧没有任何“好起来”的迹象，但最后，他还是收到她的信，还是敲了她的门。而《阳光小美女》主旋律是：Yeah，I’m a loser，so what。所以最后，一家子loser，都没有好起来，爷爷还因吸毒过量还死翘翘了。但是，那场令人作呕的选美大赛却让他们发现，出问题的是这个世界，而不是他们。所以一家子人都跑上台，胡闹了一大通，给小姑娘的脱衣舞表演助威（我都快笑疯了），完了就开着那辆破车撞翻拒马走人了。那意思就是说：你们说我是个loser，也挺好——反正我不和你们玩了。 　　 　　这种态度是我看过类似的loser影片里没有的。唯一类似的，是《心灵捕手》中的小伙，他有数学天才，但影片结尾，他居然没有献身数学，而是跑去泡妞了。《阳光小美女》的这个态度，特别合我的心意，因为我也是个loser。而他们如此简单的跳上舞台，撞翻拒马，走人了，又轻松的让我嫉妒。 　　 　　另外，整个片子的幽默特别到位，尤其是偷尸体那段，简直笑死我了。爷爷这种恶搞人物，不是刻意的，比如他让哥哥多睡女人别吸毒，让叔叔去买色情杂志，爸爸不得不去偷他的尸体，小姑娘的脱衣舞也是他教的。他不是编剧写出来的，而是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的，这就是他的态度。什么态度呢？影片快结尾时，小姑娘在上面大跳脱衣舞，假惺惺的评委气冲冲的走向观众席中的爸爸，质问他：“what is your daughter doing！”爸爸耸耸肩，只好说：“she is shaking her ass.” 对啊，shaking your ass，是对着这个荒谬的世界，比较可行的姿势。